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寄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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寄情

溫熱的鮮血飛濺到白守溪的臉頰上,如菱一低頭,發覺一只手從背後洞穿了自己的胸膛。

她再擡頭時,那張與白守溪極為相似的臉上帶上了幾分脆弱與迷茫。

鮮血從她的嘴角滑落,白守溪卻只覺得這幅場景似曾相識。似乎在許多年前,那個風雪呼嘯著的雪地,她也曾見過這樣一張臉。

......這樣一張,傷痕累累,流著鮮血的臉,那無力、卻又堅定的眼神。

一如許多年前。

當年被妖道首領追殺,二人的母親趁著首領晃神之際,跌跌撞撞地要帶走二人,自己卻先一步撐不住了,只能叫如菱帶著如歌先走。

如菱跑了許久,發現懷裏的如歌半天沒有動靜,只好跪在地上,費力的翻過如歌的身子,顫抖著手去觸碰她的鼻息,直到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,她才長出了口氣。

如歌費力的睜開眼睛,道:“如菱......”即使她已經身負重傷,還是竭力要將如菱護在身後。即使如此,她手上輕微的顫動還是表露了她內心的恐慌。

如菱素來喜歡要挾叫自己姐姐,雖然往往被如歌避開,幾乎沒有成功過,然而眼下卻也無力說些什麽插科打諢的話,只安撫道:“別怕,如歌,別怕......妹妹。”

她捧著如歌的臉,道:“我把一切都給你,只要你活下去......我什麽都不要,只要你能活下去。”

如菱的身體突然變得滾燙起來,如歌幾乎已經沒有睜開眼的力氣了,驅動天雷讓她的眼前一片模糊,身體也被風雪吹得一片冰冷。她只能從如菱身上,感受到那灼燒般的溫度,似乎要將自己的身體融化、化進如菱的身體中。

似乎只要這樣,就能讓兩個人親密無間、合二為一。

像是有巖漿融入她的身體,如歌爆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,然而無邊無際的雪裏,很快就被風吹散、被雪淹沒。

無人知曉。

白守溪緩緩擡手,撫上了如菱的臉頰。

傷了如菱的北寒虬大笑著,身體卻逐漸化為飛灰——魔將若是傷害巫女,傷害便會十倍反噬在自己身上。

如菱控制不住手上的符文,魔氣漸收,符文也就落在了地上。

白守溪一只手握住她的手,另一只手逝去了她臉上的血跡,道:“收手吧,如菱。”

如菱眼底的茫然隨著北寒虬的消失也逐漸褪去,她還是持著那一貫的嘴硬,冷哼了一聲:“你們想要放下,妖道答應了麽?你知道妖道首領是誰麽?”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,猛地掐住了白守溪的下巴,另一只手上拿著小銀刀,抵在她的喉間。

“是你的好師祖,顏青雲啊。”

“他傷了妖道最高圖騰的擁有者,被女媧始祖懲罰,失去了無盡的壽命......所以我用白石誘惑了他,讓他也陷入了對黑石的無盡追求。樓蘭之事——該說是許多事,其實都有他的一份。他知道你是巫道中人嗎?他若是知道,必然不會讓你活到現在。”

怪不得,當年胡雪衣方才處理完事情,顏青雲就追了過來。

小銀刀劃破了白守溪的肌膚,點點血跡順著刀身滑落,白守溪卻像是感受不到痛一般,在一陣沈默後,她才道:“他知道我的身份,如菱。仙都門中的長老,很多人,大家都知道,他們都沒有因為我的身份說過什麽。但是如菱,我不知道那件事也是你做的。”

“不可能!”如菱因她的第一句話驚了一瞬,她下意識辯駁了一句,不過很快冷靜了臉色,笑道:“黑石叫他身體潰爛,痛苦不堪。如歌,你敗了,我才是真正的巫道利刃,我才能守護巫族百年風調雨順,巫道的仇是我報的,而你,什麽也沒有做成。”

她突然放開了白守溪,後退了幾步,卻又咳出一口血,勉強從袖子裏取了些藥丸吃下,才緩過勁來,“七日後,在斷崖,我等你,如歌......或者說,守溪,一切開始的地方,就在那裏讓一切都結束。”

她走了。

白守溪這才感覺出來自己站不出,腳下一個踉蹌,卻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。

胡雪衣安置好了村民,讓那些傷的輕的先帶著傷得重的就近休息著,又將自己僅有的丹藥交由郎中磨成粉,處理好了魔族剩下的人,忙得不可開交,眼下才有了喘息的餘地。

胡雪衣扶著她坐了下來,摸了摸她的臉頰,擦掉了臉上的血點,又看了看她右手臂後的傷。也許是因為胡雪衣控制著星盤,加速了聖泉中的能量流動,白守溪手臂後的傷好了許多,只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。

胡雪衣想要碰,手在半道卻又停了下來,心疼道:“傷口還疼嗎?”

白守溪看了她一眼,眼眶默默地紅了,方才八風不動的模樣、古井無波的眼神,冷靜自持地拉著如菱說“收手吧”的人,如今整個紅了眼眶,語氣裏是化不開的可憐:“疼的,好疼。”

胡雪衣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傷,將她抱了個滿懷:“不疼了不疼了,師尊在這裏,不走。”

白守溪反抱住了她,帶著哭腔道:“師尊,你真的在這裏嗎?不會再次離開了嗎?”

胡雪衣聽出她話語中的深意,慢慢松開了白守溪。白守溪感受到溫暖的退卻,下意識想要靠近,卻硬生生忍在了原地,只有那小狗似的可憐眼神盯著胡雪衣。

胡雪衣捧著她的臉,她不說話,只有唇是熱切的。

白守溪被她親的幾乎喘不過氣,只能輕咬了她的上唇,勉強分開一寸,道:“承認吧,師尊,你也喜歡我......”

胡雪衣追了上去,她的話語又隱沒在唇齒間,難舍難分:“我愛你,”她小聲說,隱晦的愛意順著二人互相觸碰著的地方流到白守溪心裏,“我不能沒有你。”

她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變得軟軟的、粘粘的,像是化成了一灘沼澤般的泥,胡雪衣想把它捏成任何形狀交到白守溪手上,只要她想,只要她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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